6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79岁的生日。为了办一场超级生日会，特朗普搞了一场大阅兵：6600名士兵、25辆艾布拉姆斯坦克、50架军机参加的大阅兵，五角大楼出发一路行进到白宫，最后以烟花表演结束。
然而闹心的是，2025年6月8日，身价193亿美元的76岁的沃尔玛女继承人克里斯蒂·沃尔顿在《纽约时报》发出整版广告，印着自由女神和“NO KINGS”（“不要国王”），由此掀起全国型抗议特朗普的“不要国王”活动，据抗议主办方网站，全美有1800多个城市参与示威游行。
5月18日，特朗普在 Truth Social 发文，要求沃尔玛“别再把涨价怪到关税头上”，“沃尔玛和中国应该一起吃下关税，我会盯着你们”。随后财政部长贝森特在采访中称，沃尔玛已同意“消化一部分关税”，但企业薄利难挡全额成本。这番隔空喊话，让原本已因高关税而绷紧的中美零售供应链再度升温。
(特朗普发表相关演说 来源：PBS)
政治压力之外，物流成本突然冲高进一步重塑了成本结构。中美于 5 月 12 日达成的暂缓协议把税率从 145% 降至 30%，美国进口商随即开启抢货潮，导致上海至洛杉矶航线即期费率一度攀升至每箱 5876 美元，比五月初上涨 57%。数年来一直由买家承担的海运费，如今也被要求“共同负担”。
6 月 7 日，《南华早报》报道美国零售商不仅要供应商分摊关税，还要求承担四成以上运费，历史性的成本转嫁令利润本就微薄的服装、厨房小电订单大面积陷入亏损。有出口商用“一刀剪、一把锯”形容新格局：关税分摊像剪刀一次性削掉利润，运费飙升则像锯子持续拉扯现金流。
美国零售商压价 自2023年以来，美国通胀率回落，海运运费和大宗商品价格较疫情高峰有所下降。这使美国零售巨头在采购谈判中更加强势，要求中国供应商降低供货价格，以分享成本改善的红利。今年3月，有媒体曝出全球最大零售商沃尔玛要求部分中国供应商大幅降价，以抵消美国对华加征关税带来的成本压力。
（沃尔玛 来源：CNN）
据报道，沃尔玛甚至被指要求中国供应商每逢一轮关税上调就降价多达10%，几乎将特朗普政府加征关税的成本全部转嫁给供应商。此消息引发中国政府高度关注。3月11日，中国商务部官员紧急约谈沃尔玛中国方面，警告其单方面要求供应商降价可能违反合同、扰乱市场秩序，甚至面临法律后果。中国方面明确表示不满美国零售巨头过度转嫁贸易政策成本的行为。
彼时沃尔玛对外口径是“努力自行消化”，但 5 月 18 日特朗普的社交媒体“喊话”令局势急转直下。短短两周后，《南华早报》独家披露，沃尔玛、塔吉特、耐克、彪马及阿迪达斯已把分摊比例抬高到关税成本的 50%–66%，并把谈判对象从广东厨具厂、浙江文具厂一路延伸到东南亚代工网络。对于净利率常年只有 3%–5% 的可选消费品企业而言，让利六成意味着从微利跌入亏损；但在美国国内“别涨价”的政治氛围里，零售商也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沃尔玛并非个例。据《金融时报》披露，美国会员制零售商Costco近期也向中国大陆供应商施压要求降价，路透社随后证实了这一趋势：Costco首席执行官在财报电话会上表示，如果关税导致商品价格大涨，公司将考虑调整国际供应链布局。在中美经贸紧张、关税阴霾未散的背景下，美国零售巨头普遍采取强硬策略，通过集中采购谈判削减商品成本。
从行业来看，这波降价压力在服装、鞋帽、小家电等可选消费品领域尤为突出。这些品类本就是中国对美出口的重点，也是沃尔玛、Target等美国超市货架上的“大宗商品”。不少中国供应商反映，美国买家尤其针对厨具、纺织服装等品类提出了严苛的降价要求，每当美方关税上调，就要求中方降价约10%。广东一家为沃尔玛供货的日用品工厂经理透露，受订单量骤减和价格被压低影响，公司利润同比下降超过40%。由于这些基础制造业原本利润微薄，只能靠走量维持，一旦海外大买家缩减订单或强行压价，上游中小供应商便难以为继。
(沃尔玛 来源：金融时报)
以沃尔玛为例，其最新财报显示全球营收和利润稳步增长，过去五年毛利率始终稳定在23%–25%。相较之下，许多中国供应商净利率往往只有个位数。有分析人士指出，沃尔玛等通过长期的大规模采购和高效供应链管理，实现了“天天平价”的战略，这几十年来离不开中国供应体系提供的低价且灵活的货源。如今在成本压力缓解之际仍强逼供应商让利，有违商业道德。
墨西哥蒙特雷一处集装箱卡车中转站。受益于美国供应链近岸化，2023年墨西哥对美出口首次超过中国。最新贸易数据显示，美国自中国的进口额和占比正显著下降，同时来自墨西哥、东南亚等“友岸”或近岸国家的进口快速上升。2023年美国自中国商品进口总额降至4,272亿美元，同比骤减20.3%，中国在美国进口中的份额跌至13.9%，为2004年以来最低点（2017年曾高达21.6%）。
取而代之的是墨西哥的崛起：2023年美国自墨西哥进口达4,756亿美元，同比增长4.6%，墨西哥由此取代中国成为美国最大进口来源国。同期，美国自越南、印度等亚洲国家的进口也在持续攀升。据美联储和斯坦福大学的研究，自2017年以来美国从越南、印度、墨西哥等国及中国台湾省的进口份额显著增加，而中国所占比重从2017年的22%降至2022年的约17%。
“中国+1”已成为欧美跨国公司的新常态：不再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中国篮子”里，而是在中国以外增设替代供应来源。 这一供应链重组趋势还体现为近岸化和友岸外包的盛行，墨西哥就是典型例子。得益于地理和贸易协定优势，墨西哥在美国供应链中扮演“后院工厂”角色：从汽车零部件、家电组装到日用消费品制造，越来越多产能正向墨西哥转移。
跨国企业也在区域内合并采购，大型企业将原先分散各国的采购更集中于少数低成本且“可信赖”的地点。比如美国企业倾向在北美地区扩大供应，占据美国市场近岸优势；在亚洲则更多考虑印度、越南等备选生产基地，以分散对中国的依赖。电子消费品行业中，苹果公司是典型案例。近年来苹果大举扩张在印度的生产。印度商务部长在2023年初透露，苹果计划将其多达25%的产能转移至印度（当时约5%–7%在印度）。
最新消息显示，苹果正采取“紧急措施”，争取在2026年底前将大部分面向美国市场的iPhone生产移至印度工厂。目前约75%以上的iPhone产能仍集中在中国，而印度占比已提升至约18%。2025年初美国对华贸易战进一步升级——时任总统特朗普对中国商品加征了超过100%的惩罚性关税（部分产品关税高达145%），这令苹果加速在印度增建产能以避免供应链中断和成本飙升。
截至2025年，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的新工厂已投产组装部分iPhone机型，富士康在班加罗尔投资26亿美元的新厂也于今年5月开始初步运行。苹果近期大幅提高了印度工厂的出口量以赶在美国新关税前出货：仅2025年3月，印度向美国出口了价值20亿美元、约600吨的iPhone，创单月纪录。
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内面向美国市场的电子产品组装将有更大份额从中国转移到印度、越南乃至墨西哥，但同时高端零部件供应链仍然大量集中在中国国内及周边。这意味着中国在全球电子产业链中将更多承担核心零部件制造和技术环节，而末端组装环节可能更加分散在多个国家。
1.绿色合规与贸易壁垒升级
西方在供应链调整的同时，也通过提高环保标准和设置“绿色壁垒”来施压中国制造业。近年欧美相继推出多项绿色贸易新规，对高碳、高污染产品祭出严格的合规要求。其中最典型的是欧盟的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
按照欧盟规划，自2024年10月进入试行阶段，进口商需开始申报钢铁、铝、水泥、化肥、电力、氢等高排放产品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碳排放数据；2026年起，欧盟将对这些进口产品征收相应的碳关税。这意味着中国出口企业必须建立完善的碳足迹监测和报告体系，并大幅降低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强度，才能避免被课以额外成本。
一位税务专家警告称，如果供应商无法在2024年下半年按欧盟要求提供产品实际碳排放数据，欧洲客户可能会将其剔除出供应链。除了碳排放，发达国家还不断提高产品的环保和可持续标准，构筑隐性贸易壁垒。欧盟已更新《包装和包装废弃物法规 (PPWR)》，要求到2030年所有在欧盟市场销售的包装必须经济可行地可回收或可重复使用。该法规还大幅提高了各类包装材料的回收利用率目标，并限制有害化学物质的使用（例如严格管控在食品包装中常见的PFAS“永久化学品”）。这一系列规定将迫使出口企业在包装设计、材料选择上进行升级改造，增加环保投入。
2.劳工与人权标准的合规压力
在劳工权益和人权方面，西方国家亦频频施加合规新规，矛头相当程度上指向“中国制造”。美国先后出台了《维吾尔人权政策法》（2020年）和《防止强迫维吾尔劳动法》（UFLPA，2022年），全面禁止涉及新疆地区强迫劳动的产品进入美国市场。
一系列与新疆相关的中国出口行业首当其冲受到冲击，例如棉纺织品、番茄制品、光伏组件等。在UFLPA于2022年6月生效后，美国海关对相关进口的执法力度空前严厉。截至2023年底，美国海关基于UFLPA累计扣留审查了4,193批次进口货物，总价值超过8.13亿美元，其中相当大一部分涉及服装纺织品。
由于UFLPA不设贸易额“豁免门槛”（即便产品仅含微量涉嫌强迫劳动的成分也在禁令范围），许多中小出口商面临极高的合规风险。一旦无法证明供应链清白，其货物将被拒之美国市场之外。这对利润微薄的服装代工企业冲击尤甚——它们不仅可能丢失订单，还要承担额外的审计、认证支出。除了官方法规，美国政界和民间舆论也在向中国供应链施压。2023年，美国国会两党多位众议员致信证券交易委员会（SEC）。
同年，全美16个州的州检察长也联名致信SEC，敦促对希音进行独立审计，以核查其商品是否涉及新疆棉等敏感原料。希音一再公开声明对强迫劳动“零容忍”，强调没有供应商位于新疆，并表示愿意配合相关调查。另一家主打超低价的中国跨境电商平台Temu也受到类似关注。
然而，人权质疑成为其上市道路上的巨大障碍。2025年2月有消息称，美国政府正在讨论是否将希音和Temu列入国土安全部的“涉嫌强迫劳动实体清单”。
一旦两家公司被正式列入，该清单将禁止相关实体的商品进入美国市场，相当于对其商业模式釜底抽薪。欧盟正在推进《企业可持续尽职调查指令》（CSDDD）以及强迫劳动产品进口禁令等立法。2024年末，欧盟针对中国正式通过了《禁止强迫劳动产品进入联盟市场法规》（EU 2024/3015），将于2025年生效并于2027年底全面实施。
编辑：管一
